2016年5月25日星期三

精明的老板




茶叙,谈到最近突然停业的厂,寡言的林君冒出一句:“我早料到这样的下场!”

同桌友人知道他曾经在这间厂当过高级职员,因故离开之后,他绝口不提离职原因和公司状况。此刻却说早有此料,纷纷问他为什么这么武断?

他啜了一口茶,说:“这个老板精明得很,很会算,刻薄工人是他的专长。这个人充其量只是一个生意人,不是企业家;没有管好一间厂的才能,关门大吉是必然。”

他继续评价这位老板:稍有名气,文质彬斌,外表和善,交谈中不时穿插一些幽默。外表讨人欢心,行事专横独断,总认为自己的想法天衣无缝,无人可以相比。刚愎自用的结果,就是自以为是,下属只有乖乖听他的话,一切照他的意思办。他最希望员工都是千依百顺的哈巴狗,心甘情愿当奴才,听他使唤。

他用人以文凭和听话为主,学历文凭至上,工作能力差些无所谓,只要肯听指挥,唯命是从;他心胸狭窄,与他意见相左的员工,都被看成与他对抗的异议分子,视为眼中钉,处处为难,除之而后快。

他重用的某高级职员,其实是持假文凭的草包,工作表现差劲,普普通通的报告也写不出来。他不以为忤,反而因为这位职员开会时经常毫无条件附和他,又善于在他面前说捧承话,还不时打小报告,很是得到他的欢心。

目中无人也是他的特性。高级职员辞职,他的话尤其刻薄:“我们的大门随时开着,要走就走,我不会挽留。我们有钱,可以请更高学历、更有经验、更有作为的新人;再高的薪水,我们也付得起。”

某高级行政人员离开之后,他为了显示不会选错人,高薪请来什么都不懂的外行朋友取代;这个人唯一好处是听他指挥,完全照他的指示说话和办事。几年下来,业务毫无进展,幸好过去累积的定存,足够给几年股息。

对下层工人尤其刻薄,动辄扣薪。为了预防工人偷懒或怠工,在生产间多个角落装闭路电视监视工人一举一动,还有亲信在终端电视机前监督,发现工人偷懒或不专心,就通过播音器发出警告,重犯叫来训话,严重的直接发信警告。

“我们有钱,就要享受有钱的好处。”这是老板的口头禅。在他心目中,现钱买现货,可以压价;货不对版或斤两不足,扣钱等等,都是“有钱的好处”。以钱为主观念严重发酵的结果,是公然在内部会议中,大言不惭说:“公司赚钱,不是你们做得好,而是老板有钱,可以省下很多成本;准时出薪水和发花红,拉住员工的心所致。”全盘抹杀员工贡献还洋洋得意,大言不惭对员工说“老板有钱,你们也享受到有钱的好处。”

老林对这位老板的结论是:任用奴才,有素质、有真材实料的员工呆不下去,留下来的,都是言听计从的蠢材;奴才当道,全体员工看在眼里,恨在心里;向心力丧失了,员工欠缺归属感,导致士气低落,生产力下降,关门大吉是必然。

有人插嘴:说了这么多,你还没有告诉我们离职原因。

他愤愤不平说:“老板嫌我不够精明!”问老板嫌他哪些方面不够精明,他故作神秘,说:“且待下回分解!”

茶叙就在“ 遇到这样的老板,三生有幸”嘻哈声中结束。

(2016.5.18.)

2016年5月12日星期四

有人在朝好办事?




喜欢缅怀陈年往事和往昔风光岁月,是年岁增长的征象;几十年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,眼前刚刚发生的种种却忘得一干二净,是老化的特征。

政治人物也不例外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受薪党工和长期霸住茅坑的党要,反驳对立党责问,总是从故纸堆中挖材料,以“我们当年如何如何”作挡箭牌,还不忘反问对方:“你们做了什么?”

最近见到一篇文告,用的正是这种语气。

文告先以“有人在朝好办事”肯定马华多年来对族群的贡献,接着说:“倘若在朝的马华内阁部长没办好事,大马华教发展就不是今天的完整模式,更不会有拉曼学院、拉曼大学,由政府以一元对一元的资助发展至今。”

了解拉曼学院成立背景的人,对这段话一定嗤之以鼻。姑且不提当年匆匆忙忙成立拉曼学院的导因,事实是:早期的拉曼学院虽然以招收华人子弟为主,却不收统考生,不设中文系。这个学院即使已经升格为大学学院,前身仍然是在“华人教育”思想主导下的产物。这种委屈求全的态度,正是马华不得人心的主因。

华教今天的局面,绝对不是上天的赐给,而是几代人不懈努力,不怕牺牲,秉持理想,勇往直前的成果,是华教斗士被褫夺公民权、身陷囹圄、头破血流、丧失工作……换来的。马来西亚独有的“华教运动”这个名词,正好说明华教今天的局面,是经过一番努力争取来的。

马华当年极力鼓吹华文中学改制,如果成功,华教在小学阶段就被腰斩了,哪有今天的独中让马华自吹自擂:“ 全球除了中国,只有马来西亚有完整的华文教育体系?”

可笑的是文告提起往昔风光岁月,把马华失去财政部长、工商部长和马六甲州长的责任推给反对党,又把当前日益恶化的种族关系和仇怨归咎反对党。文告认为当年的风光,是由于“没有太多干扰”。他所谓的干扰,是“反对党利用人性不知足的心态,更加以煽动争取政治利益,完全枉顾多元种族互相尊重和谐精神,才开始逐渐导致各族间的裂痕和仇怨。”

这个论调是不堪一驳的。环顾政坛,哪一方发表最多种族性言论,哪一方稍微触及就被调查、录口供甚至拘留?

笔锋一转,文告竟然把矛头对准华人,说“反对党的崛起,就是善用了柏杨所说的华人逆(劣)根性,才让人有机可趁,造成分而治之,以华制华的悲痛局面。”他也把马华在内阁的无所作为,归咎于华社没有全力支持马华。

这是什么逻辑!不思己过,把马华的没落归咎于反对党已经是强词说理了,还把族人拖下水,说华人支持反对党是执迷不悟,是逆(劣)根性太强,是仇恨心理太重,根本就是本末倒置。刚过去的砂州选举,充分说明没有种族歧视、以民为本的政府,必然得到支持。

马华得不到华人票,主因在于把个人得失与官位看得比族群权利益还重要,没有认真为族群做事。文告肯定:华人如果全力支持,马华一定能够完成华社的付托,做出成绩。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,没必要多谈。

人贵在有自知之明。吃老本,终有一天会吃完;不思长进,见不到大势所趋,以旧思维评价当今事物,必然失准;沉迷于往昔峥嵘岁月,就是落伍。这种思维,与阿Q的“我家先前,比你家,阔多了!”有何差别?

2016.5.13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

2016年5月6日星期五

选举怪事多




宪法规定五年一度的国州选举,是执政党的考验,也是人民运用手中一票,选出代议士为民服务良机。

选举中,执政党力保政权,反对党力图取而代之,原属正常;双方出尽法宝,务必打赢选战,无可厚非。执政党凭执政之利,对反对党人加以诸多限制,则有滥权之虞。

选举法对候选人在竞选期间,能做和不能做的事,写得清清楚楚,不容乖离;何种竞选方式属于非法,参选人能够花多少竞选费,都有严格规定。

没有起诉权的选举委员会,只能在提名之后的竞选期间负起监督之责。选举委员会是否公正不阿,向来很有争论性。反对党经常宣称:他们虽然向选委会做出诸多投诉,只有极少部分受理。

砂州议会选举结果可以显示505 大选以来,砂州人民对国阵的支持度是否保持。国阵以执政党之强势,保住砂州政权不是问题,只因砂州是国阵票源所在,国阵在505大选能够保住政权,所依正是东马二个州票源。这一回砂州议会选举,国阵不能不加倍谨慎,阻止反对党实力扩张,正是基于这个因素。

国阵视保住砂州2/3议席和赢回华人票为首要任务,出尽法宝势所必然,对西马反对党领袖的做法,却引起很多非议。

东西马本一家,人民相互往来,是很正常的事,政治人物也不例外。法律虽然允许砂州政府禁止某类人入境,选举期间禁止反对党著名领袖入境助选,匪夷所思。

除非这位政治人物已经被确认是极端或破坏分子,禁止他们入境,难免给人“怕输、输不起”感觉。砂州政府后期虽然允许一些反对党强人入境,却又限制他们只能逗留至选举前,依然摆脱不了怕输心态。

砂州这一回选举,怪论之多,也是空前。

最早出现的怪论,是执政党说州议会选举无关中央,纳吉丑闻也与阿德南无关,没有必要在州选举中提起中央与纳吉的事等等,却又在群众大会中,保证力保砂州主权,做出向中央政府争取更大主权的许诺;纳吉不断宣称自己是全民首席,到砂州访问选民,巧妙避过华人区;阿德南访问六大木材商工地,直率地说:你们要保留饭碗,就要支持国阵…….

最有趣的是双方重视华人选票,执政党努力争取华人选票回流,反对党除了力保原有议席,也寻求在土著区有所突破。马华作为统治集团代表华人的政党,也积极动员党要到砂州华人区助阵,为华裔候选人站台。

教育部副部长兼马青总团长张盛闻在砂州的发言,最能反映马华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法。他到诗巫为国阵华裔候选人站台时,沿用“华裔代表”、“有人在朝好办事”老调,指华社不能光骂政府而不参与体制;又说这场砂州选举,绝不能被来自西马的行动党影响,今天州选是选州政府,跟联邦政府一点关系都没有。还以“承认统考”为餌,说“华人票回流越多,承认统考的可能性就越近一步”诱惑华人。

独立以来就是执政党成员,自诩代表华人的马华,说来说去就是这些老套,完全不能提出如何加强族群团结,如何提升华社地位、争取华族应得应享权益之类具体方案。多位内阁要员已经放话说统考违背国家教育政策,政府不能承认统考”,张盛闻还以“华人票回流”作饵,手法之低劣,无以复加。

2016.5.6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