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月30日星期一

团拜和聚餐



春节期间到我国渡假的中国游客,无不翘起拇指赞赏我们庆祝春节的热烈场面,比原居地“有过之而无不及”,令他们深感意外。中国大使馆官员也说,他们就如同在国内过节一样温馨,毫无“人在异乡”的感觉。

华社肯定有不少人听了这些赞誉感到飘飘然,不期然萌生“看我们的!”自豪感,却很少人能够深一层思考:表面热闹而内涵匮缺,徒有形式;欢庆过后一哄而散,没有留下任何思考空间,意义不深,作用不大。

主流媒体特着重报道达官贵人抱拳互相祝贺,免费为大人物、政治人物宣传,更是削弱了内涵。刊出的照片显示,抢着吃免费餐,争相与“大人物”握手,挤到镜头前强要“入镜”的庸俗之徒,大有人在。

华团领袖声嘶力竭高喊礼俗革新,成效不显著;唯有团拜这一环节得到良好响应,已成风气。可惜的是几十年下来,一些华团的团拜变了质,成为展示领导层势力的大拜拜。政治人物乐得出席这类聚会,露出亲切笑容体现“亲民”形象;大选前夕更是倾囊而出,铆全力争取选票。北马一个领导性华团,有一年就因邀请同一政党,却属于不同派系的领袖到场而引起争论,双方支持者事后爆发激烈的文告战,贻笑大方。

一些善于巴结当权派的华团领导,擅长利用团拜培植势力,为朋党塑造形象。仰承的政党领袖是主宾,没到场,团拜不准开始。主宾一旦现身,团拜会就环绕着主宾进行:开场白一片歌功颂德之声,主宾上台掌声雷动,主宾致词屡屡被热烈掌声打断;主宾离场,领导层哈腰鞠躬殷殷相送,犹恐脸上的“未能久留”惋惜表情不足以感动对方。

政治人物之外,权贵也是巴结对象。非会员无所谓,沾上边就行,乡团尤甚。膺勋会员通常会在团拜会上领取团体致送普通的贺盾,牌匾这类价昂的贺礼只是颁给拿督级的膺勋者。有人由于得到太平局绅的人和他有利益挂钩,力主“破例”送牌匾。这位“贵人”无暇亲领,又因家里牌匾太多无处安置,把牌匾“暂放”团体办公室经年,几年后还没领回,成了“热面孔贴冷屁股”的经典笑话。

同学朋友之间的新春聚餐就比较单纯,浓郁的同学情朋友义弥漫,真诚消弭了市侩,亲切掩盖了虚伪;餐费分担,没有主宾之分,气氛融洽。这类聚餐最能持久,沈老战前同学春节聚餐历数十年不衰,岁月流逝使成员逐个老去,虽然已经不能凑足一桌人数,还是照样举行,就是明显例子。

(2012.1.30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•忠言逆耳》)

2012年1月27日星期五

杯葛论


杯葛译自英語“boycott”,泛指号召群众联合抵制指定的某个人或公司,甚至是国家的集体行为。杯葛的具体行动包括拒绝购买或参加与被抵制者相关的活动、产品等等。

杯葛不一定是经济上的,极有可能是倾向于使冒犯者在精神上感到羞耻;杯葛的导因,可能是某个人的不道德行为,也可能是做出有损和侵犯族群利益的倒行逆施;杯葛的范围和时间长短并无规定或限制,道德面的杯葛,通常比较长期和广泛。

308以来,群众的政治意识提升了,政治人物发表损及族群的言论、朋党勾结企业牟利,或者借民间活动或个人成就搞宣传的政治作为,最易成为杯葛对象。前些时候,某三流政客开的餐馆被杯葛,起因是他发表了损及华裔尊严和地位的言论;不久前,某牌子的面包被杯葛,是因为面子书和电邮广泛传播被另一种族入侵,损及原有供应商的利益,厂家和原供应商被迫出面澄清。

光良、林宇中和张栋梁曾经因在国阵晚会上献唱而惹来杯葛行动;最近也有网友因林德荣邀请首相出席贺岁片《阿炳心想事成》的首映礼,发起杯葛看这出电影运动,网络上的恶评如泉涌。

政治性的杯葛不易取得广泛共鸣而持久,过一段时期自然会沉寂,睿智的政治人物不屑计较,也不会有强烈的反击。不识趣的马华总会长蔡细历跳出来批评部分网民“非常不理性和没有智慧”,邀功意味特浓。又有异议者认为“看电影本来就没什么爱国主义”,杯葛行动“抹杀了一套电影台前幕后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”,实际上是自爆是非不明之丑。

损及民族气节和尊严的言论和作为,不能等同视之。鲁迅之弟周作人日治时期出任教育部长被定位为汉奸,尽管他过后以“保护珍藏的书本”力辩,仍然得不到同胞谅解,作品被长期杯葛,文学史的地位低落,始终抬不起头做人。

华团也有类似人物。三宝山被华裔视为民族文化之山,是华裔先人参与垦荒、卫国、立国、建国的历史见证,不容污蔑和和破坏。为了个人或集团利益打三宝山的歪主意,或者发表对三宝山不敬和不祥言论的人被定位民族败类,是自取其辱,怨不得他人。

唯物论的毛泽东是马列信徒,虽然感叹“苍茫大地谁主浮沉”,骨子里仍然相信人民的力量,以民为本。历史告诉我们,政治人物也好,华团领导也罢,违反民意绝对是大不韪,狡辩不能洗脱罪名,最终还得面对批判。

2012.1.27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

2012年1月25日星期三

春节感怀


中国是文明古国,民间习俗上的“过年”,时间从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到正月十五。中国人遵循的农历,把一年分作二十四节气,“春节”指的是立春这一天,也就是一年的开始。中华民国元年,国民政府把正月初一定为“春节”来庆祝,阳历11日改称新年;新中国建立后,把“元旦”改到阳历的11日,俗称“新年”,农历正月初一仍叫春节。

地球村时代,阳历11日已经被大部分国家定位“新年”了,我国华人习惯上,依然把农历正月初一称为“新年”,还伴随无数与这个节日有关的传说、神话、典故、风俗习惯等等,马六甲华社更是在通衢大道布置红彤彤的灯笼阵,“年”的气氛分外浓郁。

春节年景布置滥觞于鸡场街,馆宇设在这条街的八大乡团是先行者。始办以来,反应年年热烈,其他街坊和邻近州府竞相仿效,蔚然成风。政党见猎心喜,骑劫了这个活动,改称年景布置嘉年华,并取得官方配合,订为马六甲旅游项目之一。

年景布置因政党介入削弱了“民办”特性,成为争取人潮展示力量的政治动作,歌功颂德的宣传意味强烈。亮灯仪式必须由党领导或高官主持、以“政治化”为由坚拒反对党议员介入、赞同邀请反对党议员出席的团体被诬指为“反政府”之类,还有号召朋党刊登大幅广告祝贺“年景布置之父”等等,就是明显的政治作为。

小孩子是“喜迎”春节的,巴不得早些到来;成年人对这个节日却有恐惧感,清贫家庭的当家者往往把春节视为难关。调侃式俗语“王小二过年,一年不如一年”和“年年难过年年过”等,描绘的就是低下阶层寅吃卯粮的困窘。

春节毕竟是大节日,眼见家家户户大肆庆祝,自家总不能相去太远,显露寒酸相。能力较弱的父母,也得挤些钱为孩子添新衣,给压岁钱哄哄小孩。

过去的年轻人喜欢寄贺年片向同辈贺年,短信盛行时代,贺年片几乎销声匿迹了,只有上了年纪的人,还在怀念逝去的岁月。“为稻粱谋”以来,我与贺年片近乎绝缘,偶尔收到老同学、老朋友和前同事寄来的贺年片,感觉却是温馨的。

年近古稀,“年”的感觉早己淡如水。太太说我们家族去年丧事连连,今年只祭拜祖先,明年我们到澳洲儿子的家过春节。想起今后不再如同以往一起吃团圆饭的骏儿,失落感油然而生,还增添几许惆怅。

2012.1.25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

2012年1月19日星期四

荒谬的主权之争


培风是马六甲华社的宝贵资产,培风向上向善是华社的共同愿望。2013年是培风创校百年,董家教全力以赴迎大庆,四地校友会紧锣密鼓筹措巨款献给母校当贺礼之际,有心人却挑起旧校地主权属谁的争论,还准备今年“先”举办百年大庆,确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举。

培一在古务路的旧校址,就是培风的发源地。1913年,先贤陈齐贤、曾江水二人合资购买这个地段献给培风,指明“只供教育用途”。其时的培风是以“培风学校”命名,只办小学,随后由于发展的需要增设初中部。1936年教育法令规定中学与小学不能同在一个校园,中学部迁至另外地点上课,小学部继续留在原址。这是绝大多数华校从发轫到茁壮成长必经的道路。

1915年,献地人以私人产业形式,成立培风信托局全权处理这片校地,并在土地局注册备案;这片地至今仍然注册在信托人林源瑞、冯秋苹、萧汉昌三人名下。

华团的信托人是在会员大会选出来的,私人产业信托人却是由原有信托人委任的。这是本质上的不同,不容刻意歪曲以达到混淆视听目的。

今天的培一,原名叫“培风第一分校”,1951年依法注册以来,一直在属于培风信托局的土地上课。信托人尊重传统与六校精神,乐意让培一在没有缴交租金之下使用这片土地,还代支付每年的地税。

地理环境的局限使报读培一的新生剧减,迁校势在必行。2004年,六校董事会主席冯秋苹律师成功征求到陈群川先生报效古鲁蒙一片5英亩地段给培风;六校董事会决定无条件将这片地转让给培一当新校址,并将地契注册在培一董事会名下。

培一旧校址地段主权属谁已是昭然若揭,迁入新校址上课的培一理应主动交还培风信托局。杨秀崇为首的培一董事会却逆风而行拒绝配合,提出“一校二址”、“以校养校”计划,又锁校门宣示主权。

林连玉基金会文告说得好:“以校养校的概念不适合用在政府资助的华小……此风一开将制度化华小沦为国民教育体系内的三等学校……当华小和独中同时面对资源短缺,却骨肉相残抢夺资源,政府乐得隔岸观火逃避责任,继续下去就是华教双输,政府独赢的局面。”

多位华团领导人在培风四地校友会召集的汇报会上的表态,已经清楚表明华社是培风信托局的坚强后盾。民意所趋,培一董事会不应坚持己见,与华社对立。

2012.1.20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

2012年1月16日星期一

跟红顶白


两位得到拿督勋衔的高中同学,都曾经出任马六甲中华总商会会长,是历届校友的美谈。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,非同届同学就不知道了,那就是不准我们以“拿督”称呼!有人“误闯禁区”,杨建筑通常的回应是“叫同学好了。”个性豪爽的戴佛恩则是立法三章:凡是在宴会称呼他拿督的同学,罚酒三杯!

这一特点,显示二人心目中是以同学为重,认为勋衔不应使他们成为“与众不同”人物。坦荡荡心怀,非那些膺勋后广邀亲友、商业伙伴、社会人士刊登大篇幅贺词,甚至乐意代付广告费的庸俗之徒能及!

统治者颁发勋章给有功人士是传统,每年寿诞,成百上千“名流”膺勋是常事。几十年下来,“荣膺”13州统治者加上最高元首封赐,顶着各级勋衔桂冠的国民不计其数;那督是州统治者颁发的最高级勋衔,荣誉之高不言而喻,应是颁给表现特优人士。有一年,南马某州超过150 人同时“荣膺”拿督勋衔,使人萌生异样的感觉。

如何看待膺勋人士,是否大肆祝贺膺勋会员,是考验华团领导人跟红顶白劣根性深浅的准绳之一。马六甲一些华团如大会堂、南洋大学校友会、培风校友会向来不跟风,只是记录在案,不刊登贺词、送贺盾牌匾之类。笔者曾经在某个华团理事会建议废除送贺盾牌匾陋习,被一位副主席抢白一句“你知道自己没机会膺勋,才提出这样的建议。”从此不敢多言。

20多年前,首度出现儿子媳妇连同孙辈刊登恭贺父亲膺勋广告时,王生伟和我都大大摇头,认为此风不可长,我还写了《儿子贺老子》短文讥讽这位儿子。王生伟已经去世十多年,此风却是愈来愈烈,祖父母、双亲、侄儿、外甥、亲家……统统加入,让人很有“吾不欲观之”之慨。

风气所至,一些华团竟然连上任政府部门高位的会员,也要大肆庆贺一番。号召会员刊登大篇幅贺词之外,还以团体名义致送贺盾、牌匾,很有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意味,似乎凡我会员同乡,都“与有荣焉”!

马六甲某大乡团正在演这出闹剧。据说开理事会讨论时,提出异议者被政治倾向强烈的主席以“反对党支持者”和“纷乱制造者”标签之后,其他理事都噤若寒蝉。

跟红顶白劣根性,岂是喊几句“改革”能够连根拔起?难怪发动礼俗革新运动20多年,始终停留在“讲”的阶段。真是知易行难啊!

2012.1.15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

2012年1月13日星期五

自命救世主的领导人


华团龙蛇混杂,有任劳任怨,为团体无私奉献的高素质领导人,有沽名钓誉,把华团当跳板的野心家;有觊觎团体资产而纠朋结党夺取领导权,成功之后任意挥霍中饱私囊的居心叵测分子,也有妄视宗旨章程,专心一志谄媚权贵,为追求名利不惜出卖灵魂的无耻之徒。

日前阅报,方知有一类领导人,是以救世主姿态出现的。

作者从不满被人塞死猫说起,回想他当年加入某华团,发觉章程有很多漏洞,于是“坚持这些弊端必须加以纠正……(后因)改革心切,无意间开罪了某些‘有心人’而套上莫须有的罪名,指笔者把政治色彩带入,结果用尽方法逼使笔者离开……

牛顿第一定律说,不受外力作用的物体,静者恒静,动者恒动。这个形而上学定律,和辩证法的“否定之否定规律”是有矛盾的。辩证法认为,“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,都是新事物对旧事物的否定,是事物自我发展的过程;但是否定并不是全盘抛弃,而是‘扬弃’,是克服和保留的统一。”

注册华团是法人,没有人的形体却可以独立操作。章程是团体的灵魂,领导层每年必须根据社团法令向注册官呈报必要文件和记录之外,任何决策都不能违背章程的精神和创会宗旨。这是华团领导人必须具备的基本认识和素质。

华团永续经营,不应陈陈相因一成不变,而是必须跟随时代步伐作必要的改变;创会时拟定的章程也需要作相应的修正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
有人自告奋勇修订章程,使团体既能迎合会员所需,又不违背时代精神,这是好事。但是任何改变,出发点必须正确,主持的人应该真正做到大公无私,不怀私心。

如果有人通过不正当手段篡夺领导权,却又高喊改革更新,是否真心诚意,很值得怀疑。譬如有人明明走章程漏洞操弄选举得逞,上台后却高喊选举法不公,这是虚情假意;任何修改,必须遵循一定的程序,先在会员大会通过,再呈上注册官,批准后才能够正式施行。不能说改就改,过后才来“补”足。

“关心政治,超越政党”是华团独立操作的要素,如果有人因政治信仰和向主子邀功而借改革之名行投靠政党之实,必然受到抗拒。如何判定,就得看这个人平日的言行,包括他为谁服务,吃什么饭。

分明要引导团体走向死胡同,却又以救世主姿态出现,必定不得人心 成为过街老鼠;此等救世主,不要也罢!

2012.1.13.东方日报《龙门阵·忠言逆耳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