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3月16日星期二

火红岁月的记录



加拿大江学文同学从电邮发来1965年大罢课时期,由《南大学生反改制反迫害行动委员会》编印的第一期《南大快讯》和1965.11.23.发布的《针对军警再次蹂躏南大殴打学生流血事件,南大生行动委员会告社会人士书》,勾起我对那段火红岁月的回忆。

我是1963年入学,1967年毕业离校。大罢课发生于1965年11月至12月,第二学期期末考试前夕,我入学的第三年。

我在回忆录《回忆云南园》的<大罢课>篇中,记述了这一次大罢课。不过那是凭记忆写的,手头缺乏资料,无从清楚交代正确日期;一些事也因时间过久,记不起了。江学长的资料,正好作了补充,真感激把这份文献保存至今的同学。《南大快讯》共出版6期,如果有人收集齐全公诸于世,肯定是新马华教学运史重要文献,弥足珍贵。

1965.11.6.出版的第一期快讯共十版,刊载了11月1日发布的《罢课宣言》、《继续罢课,斗争到底》文宣、《我们的声音越过高山、海洋,飞向四方》文稿、《南大学生罢课原因及经过》长文、漫画6帧、《头子们的对话》与《狗嘴狐尾,星火点点》讽刺短文、新诗《闪亮的队伍》、现场报导《战斗的热浪在暴腾》与《高唱豪语》、特写《火山在云南园爆发了》和编后话,还有星大社会主义俱乐部暨工艺学院政治协会联合发表的《对南大当局开除学生事件声明》原文。

《罢课宣言》用慷慨激昂的语气,铿锵有力的文字,向南大同学发出罢课号召。 宣言说:“为了反对南大被变质,为了反对行动党把南大变为它的党校,为了反对同学被迫害,为了维护南大和民族教育,从今天起,我们被迫正式罢课!”

尽管时过境迁,几十年后的今天重读这些文字,感染力依然特强,勾起来的不仅是回忆,还有满腔怒火和沸腾的热血。

我在<大罢课>篇提到:“开始的时候,支持学生会的中坚份子四处张贴标语和悬挂布条,号召罢课抗议,并在各学院进行纠察。大都份同学抱观望态度,静观其变,少部分同学则照常上课。引发至不可收拾,是军警人员在校园里的嚣张态度造成的。”

“嚣张态度”指的是军警在图书馆和永祺厅用大藤条抽打同学。从《南大学生罢课原因及经过》长文知悉,这一天是1965年11月23日。事件发生时不在餐厅的同学,事后听在场者说起杯碟乱飞藤条乱抽,用餐同学苍茫逃命的情景,无不义愤填膺。

《狗嘴狐尾•星火点点》纪实文稿有这么一段:“罢课期间,一位前任联x会职员的头子居然胆大包天,挟其党威要胁x学会会长令其会员上课……闻该会长怒其跋扈专横,颇有一套巧妙的回答:同学罢课是他们自动自发的,谁也干涉不了……罢课是八、九十巴仙成功的!”

联x会就是联谊会,x学会会长就是商学会会长吴纬枢。当时我是商学会学术主任,以商学会之名写了一篇吁请当局正视学生要求的文告,晚餐后叫政治系的何启英同学抄在商学会布告板。经过商学院大厅的同学读了都拍手叫好,可惜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拭去。

大罢课虽然以失败告终,数百位同学被牺牲了,他们或锒铛入狱,或被开除学籍,或被驱逐出境,或受警告。大部同学无怨无悔昂然面对,只有极少数写悔过书向当局求情。他们的牺牲和付出是值得的,他们的果敢行动,为民族教育留下辉煌壮丽的一页,为南大史谱写可歌可泣的篇章。

许多当年惨遭对付的同学如今已是华社栋梁,他们服务社会热诚依然炽热,爱护民族教育、捍卫华教之心坚定不移,是南大同学的楷模。

我在<大罢课>篇末这么写道:“学生会支持者发动大罢课,付出惨痛的代价。大罢课之后,校园内一片沉寂,大家都有劫后余生之感。多位受人敬爱的师长,相继离开,包括教育专家严元章博士、老院长徐佩琨教授。严博士离开之前,说过:‘好人是不会寂寞的。’沉痛之情,感人肺腑。”

大罢课后,当局继续采取高压手段控制同学,南大逐步朝他们安排的方向走,终于在1980年8月16日被刽子手扼杀。

南大被新加坡政府关闭是新马华教运动极大的挫折,南大大罢课之后,新马捍卫华教运动就再也见不到罢课行动了,罢课抗议成了绝响。我适逢其时见证这场轰轰烈烈的学运,无上荣光。

(写于2010.3.14.)
(本文删节版刊载于2010.3.16.马来西亚东方日报《龙门阵•忠言逆耳》专栏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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